腌萝卜酸:逛吃贵州丨吃夏天里最能开胃的酸萝卜,顺带讲一点关于萝卜的掌故

八卦快讯 2023-11-11 17:27:45

没有美食和美景相伴,旅途和人生都难称完满,有机会的话,最好不要错过。在“逛吃贵州”的青绿山水、寻常巷陌,有一个看得见、遇得到、闻得着、吃得上的贵州等你来。

看到眼馋处,便是出发时。

萝卜古称莱菔,有消食醒酒之效,其汁可以熬粥,《图经本草》谓:“治消渴,生捣汁煮粥。”《本草纲目》则说萝卜:“宽中下气。”清人曹庭栋著《养生随笔》谓其“兼消食、去痰、止咳、治痢,制面毒。皮有紫、白二色,生沙壤者大而甘,生瘠地者小而辣,治同”。

萝卜的好处说不清,道不尽。我辈俗人,只晓得一个吃字。无论生熟还是配搭,皆可称隽物,汪曾祺就曾说过:“萝卜原产中国,所以中国的为最好。有春萝卜、夏萝卜、秋萝卜、四季萝卜,一年到头都有。可生食、煮食、腌制。萝卜所惠于中国人亦大矣。”

或说萝卜乃贱物也,物资短缺时代过来的人,免不了经常跟萝卜打交道,有关的回忆自然不少。犹记儿时,学校门口,卖酸萝卜的摊贩算是一景。大口玻璃瓶子,闷闷地装上红艳艳的泡萝卜片,酸甜适口。那会儿还没有塑料袋,超长的筷子夹将起来,小孩子也没有什么卫生意识,用手拿了,舀上一勺糊辣椒,均匀地撒在萝卜片上,拎得高高的,一路滴汤漏水啃着走。

此景如今鲜见矣。偶尔还有得卖,不过,玻璃瓶似乎过时,现在所用多是红色的塑料桶,仅就观感而言,远不及玻璃瓶来得诱人。

前面说了,萝卜自来是所谓贱物,蔡澜写专栏说萝卜之妙,“古埃及中已有许多文字和雕刻记载,多数是奴隶们才吃的。我们的萝卜,可在国宴中出现,最贱材料变为最高级的佳肴,这就是所谓烹调的艺术了”。

有例证,举一个如下。德龄《慈禧后私生活实录》说皇太后的奢侈生活,“萝卜这样东西,原是没有资格可以混入御膳中来的,因为宫里面的人向来对它非常轻视,以为只是平民的食品,或竟是喂牲畜用的,绝对不能用来亵辱太后;后来不知怎样,竟为太后自己所想起来,伊就吩咐监管御膳房的太监去弄来尝新。也亏那些厨夫真聪明,好容易竟把萝卜原有的那股气味,一齐都榨去了;再把它配在火腿汤或鸡鸭的浓汤里,那滋味便当然不会差了”。

不过,这样弄法,好吃固好吃矣,却也失掉了萝卜的本味,窃不取焉。倒是清人吴其浚在《植物名实图考》一书中写来最得我心,“萝卜,天下皆有佳品,而独宜燕蓟。风飚撼壁,围炉永夜,煤焰烛窗,口鼻炱黑。忽闻门外有卖萝卜赛如梨者,无论贫富髦稚,奔走购之,惟恐其过街越巷也。琼瑶一片,嚼如冰雪,齿鸣未已,众热俱平,当此时曷异醍醐灌顶?都门市谚有冷官热做、热官冷做之语。余谓畏寒而火,火盛思寒,一时之间,气候不同。而调剂适宜,则冷而热,热而冷,如环无端。亦唯自解其妙而已”。

今时今世,热衷人似乎特别多,读这样的文字,的确是“曷异醍醐灌顶”。

有趣的是,古人每喜用萝卜说事,清人陈康祺《郎潜纪闻二笔》里说于清端即于成龙的掌故曰:“自江院迁闽臬,舟将发,趣人买萝卜至数石,人笑曰:‘贱物耳,何多为?’公曰:‘我沿途供馔赖此矣。’其自北直赴江宁也,与幼子赁驴车一辆,各袖钱数十文,投旅舍,未尝烦驿递公馆也。在制府署,日惟啖青菜,江南人或呼为‘于青菜’。仆从无从得茗,则日采衙后槐叶啖之,树为之秃。诸子冬衣褐,或木棉袍,未尝制一裘。”

吾国自古尚德尚贤,所以不论高官还是高士,动不动就要以品行高洁为标榜。流风所被,难免不出现藉此沽名钓誉者。

《后汉书》卷一百六《许荆传》有一则故事,颇能为本文补遗:

许武举为孝廉。武以二弟晏、普未显,欲令成名,乃共割财产,以为三分。武自取肥田广宅奴婢强者,二弟所得并悉劣少。乡人皆称弟克让而鄙武贪婪。晏等以此并得选举。武乃会宗亲泣曰:“吾为兄不肖,盗声窃位,二弟年长,未豫荣禄,所以求得分财,自取大讥,今理产所增三倍于前,悉以推二弟,一无所留。”于是郡中翕然,远近称之,位至长乐少府。

许氏三兄弟的心计,不可谓不深,后人读来,不免鄙夷其为人虚伪。虽说这样的鄙夷,也难免吃不着的萝卜分外酸之嫌疑。然而,深一层想下去,韩非子早把背后的道理一语道破:“人主好贤,则群臣饰行以要君欲。”

有个朋友评价:“沽名钓誉者正历代不乏。相比之下,倒真是敬佩文天祥那种太平时尽享奢华,乱世却迎难担当的真男儿。一个萝卜吃出这样一篇文字来,萝卜知道,也该笑了。”

萝卜也许会笑,我倒不大笑得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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